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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7章 第 8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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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7章 第 87 章

因著夜探香閨比較費事, 胤禛在大佛堂也就淺睡了一個多時辰,就起身去上朝了。

但蘇培盛在金鑾殿上仔細瞧著,他們家主子爺比前頭一宿一宿睡不好覺的時候狀態還好。

今□□堂上還是沒斷了爭吵。

鑲黃旗官位最高的, 是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嵩祝。

他出身赫舍裏氏, 自鑲白旗遷任正黃旗都統,自太上皇禪位後便成了鑲黃旗都統。

自盛京來的那拉氏族老, 就住在嵩祝府上, 按關系算嵩祝的堂瑪法。

哪怕是論康熙這邊的關系,也算得上長輩。

烏國公府一案, 嵩祝即便不想摻和明擺著會叫萬歲爺不虞的這檔子事兒,也不得不說話。

“陛下, 一等承恩公博珊察曾助太宗打天下, 戰功赫赫,配享太廟,其子費揚古也在平三藩時立下了不小的功勞, 還請陛下念在他們父子功勞的份上,從輕處罰烏國公!”

“臣附議!”工部侍郎王澤宏是個愛掉書呆子的,念了一堆禮法教條後, 顫巍巍跪在嵩祝身後。

“烏國公之母乃穆爾祜之女,太.祖堂孫, 乃正兒八經的黃帶子覺羅氏, 哪怕看在太.祖的面子上, 也不宜廢除烏國公爵位,貶為庶人啊陛下!”

另有索綽羅氏的官員站出來:“臣也覺得不妥……”

……

蘇培盛耳朵都快起繭子了, 翻來覆去都是這些沒用的話。

滿漢不通婚, 早年間連滿洲旗和漢軍旗通婚都少,統共就那麽些人, 時候長了論起來全是親戚。

真要按照太.祖一輩兒算,誅個九族大清估摸著就沒人了。

爭權奪勢的時候怎麽不記得誰是誰堂孫子,誰是誰堂瑪法呢?

這時候倒是記起來了。

他一邊腹誹,一邊去看主子爺的神色,毫不意外發現自家主子懶洋洋靠在龍椅上,沒把底下那些老生常談的話聽在耳朵裏。

這會子朝堂上的爭吵,明著是請陛下寬恕烏國公府和索綽羅府,實則在爭奪兩府所代表的旗下利益。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等這架罵得差不多,叫其他六旗或鑲黃旗和正白旗其他家族奪下該奪的肥肉,這人證物證齊全的鬧劇也就該出結果了。

本來胤禛偶爾也會在金鑾殿上刻薄幾句,叫朝堂上吵得更熱鬧些,但今兒個他一直在回味昨夜裏的事兒。

他心情不錯,抿著唇角沒露出笑來就算好的,一句刻薄話都沒說。

*

身為皇子,出宮立府時還是光頭阿哥,胤禛能走到貝勒的位置,甚至成為皇帝,全是憑自己掙來的。

佟佳氏和烏雅氏沒給過他任何助力。

妻族烏拉那拉氏那幾個兄長要麽死得早要麽不爭氣,也沒給過他幫助,甚至有時候還得讓他擦屁股。

個中艱難,自不必多說,但凡了解胤禛的,比如康熙和允禟他們,從來都不會小瞧胤禛。

端和帝還在時,一邊用胤禛,一邊也暗中忌憚他。

所以胤禛是真不明白,為何那小狐貍總覺得他……很脆弱,仿佛紙糊的一般。

想到這兒,胤禛又想笑。

底下還吵得唾沫橫飛,他端起茶盞喝了口茶,遮住薄唇輕微的弧度。

自知道烏拉那拉氏對子嗣動手後,也為在辦差的時候清楚京城局勢,胤禛成立了粘桿處。

他對後宅和後宮從沒放松了掌控,好確保不會鬧出大亂子。

他對烏拉那拉氏早就不抱希望了,唯一意外的是她比胤禛想象中手段還要狠毒,心計也足夠縝密,才會叫他馬前失蹄。

但胤禛也不算太意外。

為了往上爬,他也曾做過手段更冷厲的事。

那日在永壽宮,他確實有些悵然,畢竟是十幾載的夫妻。

在男女之情上他從沒放過太多精力,對烏拉那拉氏和弘暉,他自認不夠周全,才會留下諸多遺憾。

但對身為皇帝的胤禛來說,只是非常清淺的惆悵,更多是警惕,警惕自己對那混賬太重視,也怕自己陷得太深。

他在永壽宮說那句叫耿舒寧生氣的話,是試探,更是對自己的壓制,他不會讓自己成為因女人而損害江山社稷的帝王。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近兩個月,他都沒去看耿舒寧,是等著看這小狐貍會如何反應,好思慮該如何將她掌控在手心,不叫她成為下一個意外。

卻沒承想……胤禛眼神恍了一瞬。

他以為的嫉妒沒出現在那小東西身上,預料中安慰人的甜蜜話兒也沒從那狐貍嘴裏聽到,反倒叫她拿刻薄話狠狠地呲噠了一頓。

就像……訓誡自家不成器的孩子似的。

她對他這個皇帝的脆弱接受良好,刀子嘴豆腐心,明明沒個好臉,卻句句都像是在哄他。

如小時候他曾期待過的那般,毫不客氣的訓誡,毫無理由的偏愛,這叫他怎能不沈淪?

他雖是帝王,卻也還是血肉之身,感情一道,太不講道理。

以胤禛的冷靜細細想來,往後要護著這小狐貍,還要保證前朝後宮的安穩……只怕不比治理江山容易。

*

底下爭吵的臣子們,看似吵得面紅耳赤,實則都偷偷關註著上頭萬歲爺的表情。

很快就有人發現,皇上眉宇間掀起一抹明顯的煩躁,立刻有人不動聲色打著眼神官司,從爭吵中悄悄後退一步。

胤禛聽到底下動靜小了,將茶盞重重放下。

“吵完了?”

嵩祝硬著頭皮上前:“陛下,烏國公雖行差踏錯,畢竟沒釀成大禍……”

“非要等人攛掇著弘皙弒父篡位,才叫釀成大禍?”胤禛冷笑,刻薄勁兒又上來了。

“你們是要朕到了地底下再治那些混賬的罪,還是覺得換個皇帝更好說話些?”

文武百官都趕緊跪地,齊呼:“臣/微臣不敢!”

胤禛捏了捏鼻梁,站起身來,面色格外冷厲。

“與準噶爾勾結的探子,是烏國公世子親自從山西接回來的,宗人府和刑部的供詞就在那兒擺著,你們讓朕如何處置?”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“如今大清內憂外患,爾等不思量如何為百姓謀福祉,卻一個個都為了丁點蠅頭小利吵個不休,對得起朕和皇阿瑪的信任嗎?”

文武百官又一次齊呼——

“陛下息怒,臣/微臣惶恐!”

胤禛思忖著時候也差不多了,小狐貍那邊雖然有些……失控,可很快就能如他所願,將宮務管起來。

前朝之事也該盡快塵埃落定。

如此翻過年即便跟準噶爾打起來,他禦駕親征,還有老爺子坐鎮,朝堂才能不生亂子。

他站起身,“行了,此事朕心中有數,張廷玉留下擬旨,退朝!”

張廷玉心下一緊,要擬的旨意不會是他已經擬好的那份吧?

在朝堂上吵了這麽久,還叫人以為皇上要嚴辦……如果皇上要施恩,留下烏國公府和索綽羅府以安撫鑲黃旗和正白旗,廢後倒是火候了。

*

就在張廷玉心裏緊著思忖廢後的利弊,漫不經心往外走時,一踏出大殿,就見趙松在殿外候著。

不只是張廷玉被留下。

文武百官鱗次櫛比從大殿內出來的工夫,趙松笑瞇瞇湊上前,稍稍提了聲兒——

“萬歲爺口諭,宣戶部尚書、刑部尚書、兵部尚書六位大人禦書房覲見!”

戶部尚書富察馬奇和蔣廷錫,刑部尚書陳廷敬和伊爾根覺羅耿額,兵部尚書觀音保和年遐齡都站了出來。

李光地和嵩祝對視一眼,心底都有些發沈,感覺得出皇上這是要有大動作了。

尤其是李光地,身為吏部尚書,他很清楚,吏部接了叫年遐齡接任湖廣總督的旨意,定了這位年大人明年的官職。

這會子叫年遐齡過去……兩個老狐貍心裏隱約有數,說不準是石文晟那邊要有變動。

石文晟沒有犯錯,不可能降職。

朝中現在空出來的官職沒有合適的位子,外頭堪比湖廣總督的位子……萬歲爺這是要動噶禮嗎?

有心思靈敏的官員,隨著六個尚書往禦書房方向去,心裏都有了盤算。

除了當值的官員外,其他人都加快腳步出宮,趕緊回去商量。

在這種要變天的時候,萬一站錯了隊,那就是整個家族的覆滅,如今的烏拉那拉氏和索綽羅氏就是例子。

*

到了禦書房外,陳廷敬和張廷玉也對上了眼神兒。

兩人都不動聲色看向年遐齡,心裏對皇上的意思有所猜測。

廢後一事暫時不提,如果皇上讓年遐齡盡快赴任湖廣,山西定會有大變動。

兩人都有點激動。

先前征討國庫欠銀一事,外省許多地方都還了銀子上來,只有山西沒什麽動靜。

兩人跟皇上一起定下的火耗歸公和養廉銀政策,山西財政虧空嚴重,離西北和江南都不算遠,最適合推行新政了。

萬歲爺這是要懲治貪官汙吏!

倆人激動地等著裏頭皇上召見,在心裏把如何對付噶禮,將影響壓制到最小的腹稿都打好了。

可等了好一會兒,遲遲也不見人出來宣召。

這會子天兒也冷,年紀大些的戶部尚書蔣廷錫凍得臉色發青,腿肚子都開始打哆嗦。

趙松匆匆自慈寧宮方向跑回來,見狀立刻小聲罵小成子。

“蠢材!太皇太後身子不適,皇上急著前去探望,一時沒顧得上幾位大人,你就眼睜睜看著大人們在外頭候著?”

“還不趕緊將大人們請到偏殿裏暖暖身子,若是凍壞了大人們,回頭我扒了你的皮!”

在場的幾位尚書能做到如今的官位上,哪個不是人精,立刻就從趙松的話裏聽出了機鋒。

皇上出宮去看太皇太後了?

這是皇上有孝心,哪怕是扔下朝政,誰也不敢多說什麽。

但皇上沒叫他們回去,這就是代表萬歲爺還是惦記著政事呢。

難不成太皇太後真不好了?

等幾個尚書進了偏殿,湊在玲瓏爐前面暖身子的功夫,趙松端著茶水和點心進來了。

他苦著臉沖幾位尚書打千兒。

“都是奴才的不是,皇上急著出宮,怕太後娘娘擔心,叫奴才去安撫太後娘娘,忘了幾位大人還等著。”

他擦擦眼角:“奴才也是憂心,自端和皇後去了,太後娘娘精神頭就一直不大好,皇後娘娘也……奴才怕驚著太後娘娘,還請大人們恕罪!”

幾位尚書都擺手說無礙,表情和善得很。

別說趙松是蘇培盛的接班人,他就是個普通太監,那也是禦前太監。

就算在雪地裏凍暈了,誰還敢跟禦前的人計較不成?

等趙松出去後,觀音保表情愧疚地靠後幾步,一聲不吭。

年遐齡捋著胡子嘆了口氣,看著永壽宮方向搖搖頭,也沒說話。

剩下四個尚書就更不會說什麽。

但他們都聽明白了。

趙松自不是平白過來給他們請罪,這是叫他們知道,太皇太後是被端和皇後跟皇後給氣著了。

為什麽氣著了?

說是太後精神頭不好,那夜的動靜到底沒法瞞住,幾個尚書也隱約知道,太後是中了毒。

太上皇好像身子骨也有些虛弱,才陪著太皇太後去了溫泉行宮。

即便不知道內情,幾個人心下也隱隱猜測出來,這倆皇後……怕是幹了點什麽了不得的事兒。

張廷玉一直垂著頭,在場就屬他官位最低,但他卻是皇上的鐵桿心腹,了解得最多。

廢後一事,過了今兒個應該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,皇上這一招……高明。

張廷玉在心裏感嘆,也不知萬歲爺是怎麽說服太皇太後和太上皇配合的,他還是小瞧了主子爺的心計啊!

*

實則這會子,被張廷玉在心裏誇讚的主子爺,正黑著臉瞪對面的女人。

耿舒寧縮著脖子,格外無辜坐在角落裏。

她小小聲嘀咕,“太皇太後召見,誰敢拒絕?”

“也沒人叫您陪著,您給我使臉子看作甚……”

胤禛額角的青筋蹦得格外歡快,他壓著火兒。

“你過來!”

耿舒寧不肯,沒道理去見太皇太後還得腫著腚去的。

且看這男人今天的煩躁模樣,甚至冷面閻王的架勢,她隱隱品出點味兒來。

昨夜還脆弱得不行,今兒個就霸總起來了,她不是叫狗東西給演了吧?

見她不肯動,胤禛探身上前,輕而易舉將裹得跟個小熊崽子似的狐貍撈到了懷裏。

見耿舒寧眼神警惕,他壓住了拍她的沖動,話像是從嗓子眼兒逼出來的——

“若是朕沒追上來,你就準備一個人去見皇瑪嬤?”

他剛到禦書房坐下,林福就派人匆匆過來傳話,說耿舒寧叫太皇太後的貼身嬤嬤請出宮了。

驚得胤禛摔了茶盞。

他深知皇瑪嬤不是個愛管事的,更沒什麽好奇心,這明擺著是老爺子的意思。

思及此處,胤禛胳膊摟得更緊了些,恨不能將人摁在膝蓋上。

瞧著是個聰慧的,怎麽凈幹蠢事!

耿舒寧察覺藍盆友渾身不善的氣息,軟軟靠在他懷裏,聲音乖巧。

“當著烏雲娜嬤嬤的面兒,若叫人去禦前稟報,萬一叫太皇太後誤會我恃寵生驕,不將長輩放在眼裏怎麽辦?”

烏雲娜說,太皇太後聽聞皇上有了新寵,還是個嫁過人的,有些好奇,請耿舒寧過去說話。

人家客氣,她不接這個臉面,那不管是誰的意思,對上這老佛爺一樣的人物,純屬壽星公上吊,活得不耐煩了。

胤禛到底沒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,“朕給你的玉牌叫狗吃了?”

“你就不想,萬一是皇阿瑪的意思,將你幽禁起來,再也見不著朕該如何?”

耿舒寧擡頭看他,笑了,“事實證明,就算我不說,爺該知道的不都知道嗎?”

胤禛噎了一下,蹙眉解釋,“如今前朝後宮正是最亂的時候,朕擔心有人會對你動手。”

“你早些到朕身邊來,掌管了宮務,才能更安全些。”

耿舒寧垂下眸子,是擔心還是監視,結果都一樣。

她心疼昨夜那個脆弱的藍盆友,卻不是傻子。

談戀愛不計後果,成親卻需要平衡,尤其是她要嫁的還是個心思深沈又多疑的帝王。

喜歡是真喜歡這個男人,但如他所願,她更多是為自己的抱負。

發現四大爺不是她想象中那麽敏感脆弱,是好事,往後造作起來更有底氣呢。

她很清楚這男人不是小說電視劇裏的四爺,巧了,她也不喜歡無能軟弱的。

左不過就是東風拌西風,慢慢磨唄。

她伸手摟住胤禛的脖子,在他頸邊輕輕蹭著撒嬌。

“我敢自己一個人去,是爺您給我的底氣,想做皇後,這些事早晚要我來面對的不是嗎?”

她親了親胤禛的臉頰,昨夜欠的甜蜜話兒,這會子似是不要錢。

“我承諾要陪著您,自然得有陪著您的本事,這會子離宮陪著太皇太後也算替爺盡孝啦!”

“本來我還有點忐忑,可看到您追過來,我好安心,有您陪著,刀山火海我也敢闖一闖!”

“爺,人家一腔心腸都剖給了您,您還不信我嗎?”

胤禛:“……”他信她,每一句都是胡說八道。

如她所說,這混賬胡說八道哄人的時候他能看得出來。

但……昨夜才剛交了心,這會子他竟也張不開嘴訓她。

他垂眸看著在他身前蛄蛹的嬌嬌兒,愈發無奈。

兩人一路爭吵鬥法到如今,他馬上就如願將她掌控在手心,可這混賬也一步步侵占了他的心神。

他們倆,到底誰輸誰贏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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